道德玄经原旨 道德经原旨 老子原旨 玄经原旨

  《经》曰:道生之,德畜之,物形之,势成之。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。道之尊,德之贵,夫莫之爵,而常自然。故道生之,畜之,长之,育之,成之,熟之,养之,覆之。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,是谓玄德。
  《原旨》曰:道生,德畜,物形,势成,此承上章之旨。言天地庶物,皆道气所生。道,物之祖也。众妙在焉。其为物不贰,生物不测者乎。德,物之族也。一之未形者,在焉。含畜功至,物得以形势,一之既形者,物各成其态也。势成则貌象,声色具焉。大而天之穹窿,地之磅砖,微而食酰朝菌之化,蜩甲蛇蜕之假,一皆祖族道德而为物者也。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。道之尊,德之贵,莫之爵,而常自然。谓之族,谓之祖,则是子天地而孙万物也。又谁爵焉。道德之常自然而已。故曰:生之,畜之,长之,育之,成之,熟之,养之,覆之。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,是谓玄德。圣人体道为心,曲成万物,而不宰其德玄矣。舜之玄德升闻,亦此道也。
  《经》曰:天下有始,以为天下母。既得其母,以知其子。既知其子,复守其母。没身不殆。塞其兑,闭其门,终身不勤。开其兑,济其事,终身不救。见小曰明,守柔曰强。用其光,复归其明,无遗身殃,是谓袭常。
  《原旨》曰:天下有始,始一也。有父母未生之始,有天地未兆之始,有未始有始之始,其来尚矣。可不谓神得一以灵乎。道言神明,释言灵光,儒言聪明,同一始也。以为天下母。母者,万物之所从出。人莫不有是母也。既得其母,神生明也,以知其子,明生光也。既知其子,复守其母,知其光当守,其明而不离也。光不离明,则神明者存。身虽没而明不殆也。母亦气也。子神也。神气相守,则光明生焉。养生家所谓塞兑垂帘,收视返听,盖本诸此。塞其兑,闭其门,为己之道也。内得其养,则神明者存。神明存而终身不勤宜矣。开其兑,济其事,为人之道也。外得其养,则发而为事业。事业济而终身不救亦宜矣。故伏羲得之以袭气母,黄帝得之以登云天,而汤武以不百年之身,谋建千载之业。夫内圣外王之道,不同如此。见小曰明,知微知彰也。小有子之义。守柔曰强,知柔知刚也。柔有母之义。用其光,光子也,母召其子也。复归其明,明母也,子隐母胎也。此其为知子守母之道也。守而不失,则殃不及身,是谓袭常。袭,合也。合乎大常,所谓允执厥中,所谓独立不改,所谓不与万法为倡,同此道也。岂非大丈夫之出世,功成名遂者乎。
  《经》曰:使我介然有知,行於大道,惟施是畏。大道甚夷,而民好径。朝甚除,田甚芜,仓甚虚。服文采,带利剑,驮饮食,财货有余。是谓盗夸,非道也哉。
  《原旨》曰:老圣叹三代下衰,诸侯更霸,民不聊生,因设辞以自况曰:使我介然有为治之知,行於大道,惟施是畏。尔言不生事也。上不生事则民安,民安则国治。所谓无怠无荒,四夷来王。大道,正路也。径,旁蹊也。言当时诸侯卿大夫责功黩武,好货尚奢,舍正路而弗由务,先权谋启天下之争夺。朝甚除,官冗而宫室侈。田甚芜,民散而田野荒。仓甚虚,粟耗而仓库竭甚矣。衣取其蔽体可也,何必服文采。佩取其安常可也,何必带利剑。饮食取其实腹,何必膏梁而取餍。财货取其适用,何必珍宝而有余。此皆无益於生,有害於治,是谓为盗而夸富於人,非圣人之道也。
  《经》曰:善建者不拔,善抱者不脱,子孙祭祀不辗。修之身,其德乃真。修之家,其德乃余。修之乡,其德乃长。修之国,其德乃丰。修之天下,其德乃普。故以身观身,以家观家,以乡观乡,以国观国,以天下观天下。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。以此。
  《原旨》曰:《洪范》之建,用皇极所以为民作则也。圣人之抱一,为天下式,所以为民立命也。建必如天地之建光岳,终古不拔,抱必如河海之抱堪舆,终古不脱,始可言善。禹成水土功,辅成五服外,薄四海,建五长,宜可不技也。有社稷,有人民,宜可不脱也。有启之贤,而传之家,子孙祭祀,宜可不辍也。奈何有禹之祖,有桀之孙。桀昏德,民坠涂炭,人心一去,社稷随失,祖宗烝尝安在哉。由桀罔知身修一至於此。商纣亦然。故圣人不得不言,盖自天子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然道之真以治身,绪余以治国家,土苴以治天下。治益广,道益疏,当知所慎。修之身,其德乃真。慎厥身修思求,真其在矣。修之家,其德乃余。能克家则善有余庆也。修之乡,其德乃长。斯友一乡之善士也。修之国,其德乃丰。国人皆好之也。修之天下,其德乃普。天下慕之也。故以身观身,则身修。以家观家,则家齐。以乡观乡,则乡长。以国观国,则国治。以天下观天下,则天下平。吾何以知其然哉。以此道而观之,斯可知也。
  《经》曰: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。毒虫不螫,猛兽不据,搜乌不搏。骨弱筋柔而握固,未知牝牡之合而作,精之至也。终日号而嗌不嗄,和之至也。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,益生曰祥,心使气曰强。物壮则老,是谓不道,不道早已。
  《原旨》曰:含德之厚。上章言修德观德,不言所陕为德,此言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。是以赤子之德为德也。观其精全气和,柔弱真常,赤子之德可见。如毒虫、猛默、玃乌,皆物之至恶,有毒害之心者,於赤子则不螫、不据、不搏也。此无他,柔德之至矣。出生入死章,无死地,其德似之,是数恶虫皆物之有毒,而无知者也。尚不害於赤子,况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。则彼恶人虽有不善,岂无知乎。自无可加害之地也。赤子骨弱筋柔初无甚大气力,而握则能固,未知牝牡之合,初无交媾之情,有时而作,精全之至也。终日号而嗌不嗄,气和之至也。和乃德之常,知和则常,知常则明,明则无不容矣。益生曰祥,祥妖也。有益生之心,则善复为妖也。心使气曰强。近死之心也。心使气则近死之征也。物壮则老,老则死矣。谓之不道。此无他,柔德既失,非长久之道也,早亡而已。
  《经》曰: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塞其兑,闭其门,挫其锐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,是谓玄伺。不可得而亲,不可得而疏,不可得而利,不可得而害,不可得而贵,不可得而贱,故为天下贵。
  《原旨》曰:怀道之士,能污能隆,与时消长,可愚可知,与世浮沉。若南郭子纂之隐几,颜子之如愚,则是知者不言。若公孙龙之辩,则言者不知也。吁其知可及也,其愚不可及也。塞兑闭门,挫锐解纷,和光同尘,六者玄同,故不可得而亲,无誉劝之心也。不可得而疏,无毁沮之心也。不可得而利,无希慕之心也。不可得而害,无仇敌之心也。不可得而贵,无功名之心也。不可得而贱,无宠辱之心也。凡此皆不足以累其心,然后能安时处顺,其生若浮,其死若休,死生无变於己,而况利害之端乎。是能渊嘿雷声,玄同万象,神动天随,不露圭角,众人有所不识焉,故为天下贵。
  《经》曰:以正治国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,以此。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。民多利器,国家滋昏。人多技巧,奇物滋起。法令滋彰,盗贼多有。故圣人云:我无为,而民自化。我好静,而民自正。我无事,而民自富。我无欲,而民自朴。
  《原旨》曰:正,政也。尧之庶绩咸熙,舜之百揆时、序,以正治国也。奇乃正之变。禹之斑师振旅七旬,有苗格,以奇用兵也。汤以葛伯不祀而征,遂灭十一国。桀放而有诸夏,奇之次也。周以纣不道而伐,大会盟津,战于牧野,纣焚而有诸商,又其次矣。《兵法》曰: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。於禹格有苗,汤征夏,周伐商见之。降此而下,奇变为诈,诈变为乱矣。以无事取天下,即章末无为好静,无事无欲之旨。吾何以知其然哉。以此周室中衰,厉王好利,以荣公为卿,专利害民,使卫巫监谤以告,则杀。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矣。淮夷入寇,民相与为畔。袭王奔竞,共和行政,民多利器,国家滋昏矣。幽王淫昏,以石父为卿,佞巧好利,用事专任,政治多邪,诸侯或畔,戎狄杀之。人多伎巧,奇物滋起,法令滋彰,盗贼多有矣。故圣人云: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无欲而民自朴。古圣之言,玄圣引以为证,得非《坟》、《典》之言与。幽王二年,西周三川震。太史伯阳父曰:昔伊洛竭而夏亡,河竭而商亡,今周德,若三代之季矣,不过十年数之纪也。是岁三川竭,岐山崩,三年废申后,并去太子宜臼,宠褒姒以为后,以子伯服为太子。伯阳读史记曰:周亡矣。十一年,王欲杀故太子宜臼,王伐申。申侯与邓人召西夷犬戎,攻杀王,立故太子宜臼,是为平王。徙居东都,西周果废。伯阳老圣字老圣,昔事西伯为藏史,仕成王为柱下史,幽王时为太史。修道养寿,屡掌史快,演着《玄经》,龟镒万世,吾所谓无名古史,益可验矣。当时位虽人臣,而道冠百王,是有道无位之圣人也。《经》曰:其政闷闷,其民淳淳。其政察察,其民缺缺。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,孰知其极,其无正耶。正复为奇,善复为妖。民之迷,其日固久。是以圣人方而不割,廉而不剧,直而不肆,光而不耀。
  《原旨》曰:政如夫子为政,以德之政闷闷,齐之以礼也,政教宽大,其民乐业,风俗淳淳察察。齐之以刑也,政令严峻,其民罔措,举动缺缺。所谓上刻核太至,则下应之以不肖。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。恃福作威,祸其将至,畏祸修德,福其将至,祸福倚伏,如寒暑然,孰知其极。盈虚消息,物极则变,其无正邪。天道靡常耶,疑审之辞。禹陆帝位正也,于其子孙弗率,皇天降灾,假手于汤,正复为奇矣。汤征自葛善也,惟受罪浮于桀,假手于周,善复为妖也。民之迷,其日固久。知存而不知亡,知得而不知丧,由来远矣。曰方,曰康,曰直,曰光,斯在内者也。不割,不创,不肆,不耀,斯在外者也。圣人务内不务外,是以方而不割,康而不剧,直而不肆,光而不耀。正其在我者,则有不待正,而彼将自正矣。恶有所谓为奇为妖者哉。
  道德玄经原旨卷之三竟
  道德玄经原旨卷之四
  教门高士当涂杜道坚注
  《经》曰:治人事天,莫若啬。夫唯啬,是谓早服。早服谓之重积德。重积德,则无不克。无不克,则莫知其极。莫知其极,可以有国。有国之母,可以长久。是谓深根固蒂,长生久视之道。
  《原旨》曰:治人养其外者也,知身所当养,则知人所当养,物所当养也。事天养其内者也,知心所当养,则知精神所当养。凡天之在我者,无不当养也。养之道莫若音。啬,保爱也。夫惟音,是谓早服。亟服勤所以养之道。早服谓之重积德。惟能亟亟服勤所养,则积德斯厚矣。重积德则无不克。积德既厚,则内外交养之功至。人得其养,则惟危者安。天得其养,则惟微者明。无不克,莫知其极。惟精惟一,在其中矣。莫知其极,是以有国,国犹身也。身所当养,国所当养,有国之
  母,可以长久。母,道也。治人有道则国昌,事天有道则身康。国昌身康,久长可保。是谓深根固蒂,长生久视之道。国以民为根,身以心为柢,根深则民安,柢固则神安。民安则国无有不长,神安则身无有不久矣。老子之治人事天,书之祈天求命,一也。
  《经》曰:治大国,若烹小鲜。以道莅天下者,其鬼不神。非其鬼不神,其神不伤人。非其神不伤人,圣人亦不伤人。夫两不相伤,故德交归焉。
  《原旨》曰:治大国,若烹小鲜。小鲜,细鱼也。烹细鱼,挠之亦糜,伤火亦糜,有中道焉。大国有天下者也。民犹小鲜也。政犹火也,挠之亦损,伤政亦损。以道莅天下,其鬼不神。鬼神,天地神只阴阳之气,天地有鬼神,犹国之有臣佐。以道莅天下者,圣人无为乎上,贤人有为乎下。上下不,失其道,则阴阳之气不差,灾害不作,其鬼不神也。燮理之功,斯见其鬼不神,则曰旸而旸,曰雨而雨,人无扎瘥,物无疵疠,五谷熟而人民育矣。其神亦不伤人也。其神不伤人,道泰时亨,物阜民富,下有常输,上无苛敛,圣人亦不伤人也。呜呼,民,天之赤子,君,天之元子。元者善之长也。长不伤幼,天必佑之,是之谓两不相伤,故德交归焉。于以见皇天无亲,惟德是辅。
  《经》曰:大国者下流,天下之交,天下之交牝。牝常以静胜牡,以静为下。故大国以下小国,则取小国。小国以下大国,则取大国。故或下以取,或下而取。大国不过欲兼畜人,小国不过欲入事人。两者各得其所欲,故大者宜为下。
  《原旨》曰:大国者下流,天下之交,交如齐宣王问孟子交邻国之交也。大国之於小国,犹大海之於江河,大者下则小者归焉。是大国当善下,则可以交通天下之小国也。譬如天下之交牝,牝常以静胜牡,牝以静为下,是大国既善下,又当以静为政,如牝以静下而胜牡,则小国不待以力服,亦将自归矣。故大国以下小国,则取小国。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,故汤事葛,文王事昆夷。小国以下大国,则取大国。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,故大王事獯鬻,勾践事吴。或下以取,以大事小者,乐天者也。或下而取,以小事大者,畏天者也。大国不过欲兼畜人,乐天者保天下。小国不过欲入事人,畏天者保其国。两者各得其所欲,交相养而得其宜,如山岳之於草木,不锐上丰下,则重本轻末。盖大者处下,则小者无不容载,小者敷荣,则大者无不富庶。故大者宜为下。孔子见老子,而后孟子出,岂无得於见闻者乎。